开达花园里养狗的好吗岁月如歌雪路灯影映往

记得1992的春节过后，正月十五的抚松县泉阳镇依然是白雪皑皑，整个大地还是一片隆冬的景象。这也是外祖母去世第四个年头。

90年代初正是林业企业蓬勃发展的辉煌时期，文化生活丰富，对正月十五这个节日非常重视，林业局工会早已从山外购买回最新最时尚的烟花准备在十五晚上八点燃放，林区职工家属和周边乡村的人都会前来观看，可以想像届时的场面将会如何宏大：家近的三五成群结队前往，家远的开着五花八门的交通工具从四邻八乡赶来，街道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为了不耽误晚上带着女儿观看烟花，也是为了趁白天骑车方便，我下午三点半便骑上自行车，带上我忠实的卫士黄虎，从泉阳沿着去东北岔林场的公路向中顶子山骑行，因为那里埋葬着我的外祖母。

正月十五要去上坟送灯，90年代初林区的交通工具还很落后，骑车上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那几年每逢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要在自家门前的雪地上扒开一个个雪窝，雪窝里插上蜡烛点燃，寓意：接来财神迎来平安和好运，对已故的亲人也要在坟前点燃长明灯。

黄虎是一只大黄狗，由于长了一身黄毛，黑色的鼻梁，一对冒着蓝光的眼睛，让人感到十分凶悍和畏惧，我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黄虎。自此，每天上下班临走和回来之时，它都冲着我摇头摆尾示意，表示亲昵。

1991年冬天的一个傍晚，住在我前面，与我相隔一栋房的小海牵着一只黄狗急匆匆地来到我家，把狗拴在外面进屋就对我说：“张叔，老爷子发火了，不让养狗，说这狗今天不能留在家里，必须弄走。”小海说的老爷子是他的继父，他父亲死后母亲改嫁给张佩仁，张佩仁年龄比他母亲大10岁左右，所以小海称继父老爷子。“张叔，我想给这狗找个好人家，你看在和我家老爷子的面上收留它吧！”看着小海急得苦咧咧的样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话又说到这个份上，我二话没说答应了下来。小海脸上的愁云顿时消失，露出了笑容，一副天真的样子对我说：“那张叔我走了。”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张佩仁在单位处事公道有正义感，和我说话很投机，加上和我住邻居，关系很融洽处得也很好。当时他年仅52岁，但为了让小海接班，提前内退了。从此，这条黄狗就更换了人家，我就成了它的新主人，并给它起了个名字：黄虎。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养狗。六七十年代的林区，家家住平房，养狗是平常事。虽然小时候没有养过狗，但对狗并不陌生。记得1967年的一个夏天，因“文革”期间小学停学停课，我和姐姐出去游玩，路过老林家门口时，他家的狗突然窜了出来，扑在我姐腿上咬了一口，这件事让我印象深刻。

还有一次，我小时的伙伴刘振玉约我上自伐大沟他哥家去玩，他哥刘振江在泉阳镇小学当老师，已结婚，家住自伐大沟的自建房。当我俩经过自伐大沟桥快到他哥家时，从胡同里忽地窜出一条大黑狗，冲过来就咬住刘振玉的一条腿，不松口。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呆了，本能地急忙哈下腰佯装拿东西打狗，并且大声喊叫：“谁家的狗咬人了！”大黑狗一愣神，松了口掉头跑了。也许这猛地一哈腰的动作把大黑狗吓跑了，当时地上一块石头和棍棒也没有，只是平时听大人说：狗怕哈腰，蛇怕烟。遇见狗千万别跑，你跑它就去咬你。

冬日的林区，大地一片银白，路上的积雪常年不化。当我骑着自行车一路上坡，到达西顶子检查站停车小憩时，看见黄虎也紧随我身后跟了上来，它似乎明白我带上它的用意：山林中空寂孤单，可以做伴、防身，它可以借机溜溜。

我把自行车梯子打开停放在路边，黄虎围绕在我身边不时地来回转圈。稍事休息后，我向前看了下路况，西顶子检查站处于泉阳北刚进入山林地段，路两边能看见树木了，左侧是突兀而起的西顶子山，远远望去像一口大锅倒扣过来，圆圆的，顶部呈平台状耸立在泉阳的北侧。站在西顶子山顶俯瞰泉阳，万顷林海中开拓出的一块安宁而静谧的桃园尽收眼底。

自此向东还有中顶子山、鹅毛山、偏向东南还有大青山、马鞍山。50年代初，在勘测探查技术还很落后的情况下，长白山腹地的开发建设者们，在茫茫林海中，凭人工踏查能精确地分辨出地形地貌，并准确形象地定位和命名，可见其非凡的智慧和为此付出的艰辛。西顶子和中顶子山由于距离泉阳局址较近，已先后成为了公墓。从1959年建局采伐树木，开发林区至今已有60余年了。过了西顶子检查站再往前没有这么陡的坎了，车子蹬起来要轻松多了，但路上的积雪让车碾过形成的车辙，不仅滑而且深浅不一，不敢快骑，我只好有时骑车，有时推着行走。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在黄虎的一路陪伴下，来到了姥姥的坟前。

点燃三炷香后，又点燃三支烟，摆上元宵开始烧纸。然后在墓前两边的积雪上扒开两个雪坑，点上用萝卜挖成空心做成的油灯。这时，身边的黄虎也神情肃穆地静静地蹲在我身边，两只眼睛也深情地注视着坟墓。当烛光在白雪覆盖的森林里亮起时，周边无数个墓前也都亮起了蜡烛，来上坟送灯的人稀稀拉拉，络绎不绝，山林里不时还有鞭炮声和“二踢脚”的响声，林海雪原里也弥漫着元宵佳节的气氛。

烛光加上月光投照在雪地上，把墓地照耀得如同白昼一样，我凝望着墓碑上姥姥的名字，不觉间姥姥的音容笑貌和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呵护便浮现在眼前，耳畔再次响起姥姥临终前对我的叮嘱：“上坟时别忘了给我带烟！”外祖母一生勤劳，开达豁朗，生前嗜烟，享年82岁，无疾而终。一生没有吃过药打过针，只在临终前住了几天院，病房医生宋建平在外祖母生命垂危时向心脏注射了强心剂并做了人工呼吸，诊断这样写的：心源性休克。这么些年我们姊妹都一直记着外祖母的临终遗愿，每次来上坟都必定把带来的烟点燃三支后供奉在墓碑前，再把烟盒中剩下的烟扔在燃烧的烧纸中烧掉，看着熊熊燃烧升腾而起的火焰，冥冥之中幻觉到姥姥在九泉之下收到了我们送给她的钱，这样姥姥就能收到足够的烟，满足她老人家的心愿。

外祖母一生嗜烟，烟袋不离手，半夜醒来也要抽一袋烟。记得在六七十年代，物质匮乏，家家户户极度贫困，抽烟也成为一种奢侈。姥姥那时抽的是黄烟，烟叶抽完了，烟拐子和烟根也不舍得扔，将它碾碎再抽。现在想起来这些很是感伤。小时候有一次我晚上突然发烧，烧得我感觉身子飘起来了，看见墙上贴的画，画上的人走下来了。那一晚姥姥彻夜地守在我身旁，喂我吃一片安乃近退烧，又用湿毛巾捂在我的额头降温。当我天亮醒来时，看见姥姥还守护在我旁边，烟袋锅里还冒着丝丝缕缕的余烟。

当烧纸燃尽时，向姥姥墓前三叩首后，我便带着黄虎向山下走去，这时，天已朦朦胧胧地黑了下来，夕阳像一层纱幔轻轻地拉了下来，皎洁的月光泻在白色的雪地上，整个山林空旷寂静。

回返的路是一路下坡，路面坡度较小呈延伸平缓状态，不像来时大多是平缓的上坡，骑行略感用力。我骑上自行车，借着皎洁的月光，脚下不用蹬便疾驰而行，我感到无比惬意和欣慰。这时，黄虎已跑到我的前面，狗通人性，善解人意。它一窜一窜地一溜小跑地奔跑在我车前，似乎在前面给我开路。天空中飘起了零零碎碎的雪花，道路两侧的林木光秃秃的，月光朦胧林中白茫茫一片，不觉中已进入泉阳了，只见家家户户灯笼高悬，灯火辉煌；炊烟袅袅升起，笼罩弥漫在泉阳的上空，远近各处不时地零零星星地响起鞭炮声，与空旷寂静的山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到家中，把黄虎拴在仓房的过道上，开始吃饭，准备八点准时看焰火。黄虎虽然看似有点疲惫地蹲在那里，但它跟随陪伴主人完成了它的任务，表现出十分满足和幸福的样子，两只前爪不时地向我张开挥动，两只眼睛深情地望着我，向我传递着它对主人的感激和亲昵。

吉林省社区老年大学融媒体中心出品

作者：张峰起

总监：张丽

执行主编：刘敬一

编辑：杨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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